2022年1月20日,第四章初稿撰写完成

阿拉善2022年1月20日,第四章初稿撰写完成


邓伟平出生的1972年,正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后半场的起始之年,“四人帮”主导下的经济发展,把抓生产建设说成是“唯生产力论”,“革命搞好了,生产力下降也可以”,“八亿人民生活苦一点没关系”;把关心群众生活是搞“物质刺激”,攻击出口石油是“卖国主义”……在一系列错误思想的指导下,国民经济急剧下降,全国人民尤其是农民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。

邓伟平也不例外,他出生于贫寒的农民之家。全家人的生活靠着父母亲在生产队务农的工分来维持。在他儿时的记忆里的日常生活,是“取一点红薯,和一把米,然后烧上一大锅水,熬成稀饭,全家人就靠这个过了好多年。”“只有在过年的时候,才能吃上一颗糖。”

大多穿的是计划经济时代的民用品绿军鞋,大大小小的补丁,几乎覆盖了整双鞋。衣服上也是,邓伟平小时穿的衣服几乎没有不带补丁的,尤其在袖口、领口、肘部、膝部经常磨损的地方,一旦破了,母亲就剪一块颜色相似的旧布,一针一线细细缝好。穿得越久,补丁越来越多,大补丁上面摞着小补丁。即便如此,邓伟平穿过的衣服和鞋子,他的2个弟弟和1个妹妹还要接着穿,直到穿不了为止。

尽管生活穷困潦倒,全家人艰难度日,但邓伟平小时候却是个“娃娃头”,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听他指挥。小时候调皮捣蛋,加上经常吃不饱饭饿肚子,他有时组织大家去偷别人家树上的水果,像雪梨、枇杷等,有时候也去偷点包菜,在他的“指挥”下,放风的放风,“作案”的“作案”,转运的转运,俨然一个成熟的组织。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个意外,有一次,邓伟平带着大家去偷甘蔗,甘蔗地在崖边上,崖大概有八九米高,崖下便是河。他在折甘蔗的时候,没想到甘蔗一下子断了,他从崖上掉了下去,所幸没有受伤。

老话说三岁看大,七岁看老,这话虽然是一分为二去看的,但确实值得玩味,成就有大小,经历却相似。古今中外的很多人物,都有当“娃娃头”、“孩子王”的经历,如蒋介石小时候就是个娃娃王,他喜欢玩打仗的游戏,他经常站在一块高地上,自任“总司令”,将小伙伴们召集起来训话,或给他们说古道今。

一般学习好的孩子相对本分,调皮捣蛋的孩子学习不好,上小学时的邓伟平不去上课是家常便饭,不过上帝关上一扇门,就会打开一扇窗,虽然学习不好,但他在做生意方面却多多少少有点天赋,连母亲都说,“你跟你外公像,外公是做生意的,你也是做生意的。”小学四五年级,每年到了夏天,他便在龙母镇批发一雪糕筒的冰棍(当地叫雪条),然后到汽车站去卖,有时也走街串巷、走村串户叫卖。那时候的汽车没有空调,也没有矿泉水、保温杯,大家热得受不了,就会买雪条。偶尔也有亏本的时候,那时候没有天气预报,有时候突然就下起了大雨,雪条便卖不动了。这是邓伟平对做生意的早尝试。

那时候大家的日子的都不好过,但在这么小的年纪,就尝试着做生意,在同龄人中只是个别。正如邓伟平的一个老乡说:“我们那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做点小买卖赚钱什么的,没有这种思维。”而邓伟平对于尝试着赚钱的渴望,源于三个字:“穷怕了”。“因为太穷了,老想着怎么去赚点钱。看见别人卖雪条,他也想试试,虽然年纪小,但既然别人可以,我也可以”。

当时一个冰棍的批发价几分钱,一个雪糕筒可以装20个冰棍,总体下来不到1块钱。虽说是1块钱,但对于邓伟平当时的家庭而言,也是不小的数字,那时一斤小麦2毛钱,一尺布6毛钱,2.4元便可扯一件新衣服。尽管如此,父母对于他的想法还是给予了支持。邓伟平对这个事儿表达出极强的兴趣,而且亏钱的概率并不大。

到了邓伟平六年级暑假的时候,他被父亲叫去做小工。当时龙母镇有一家小学在加盖,父亲在里面做建筑工,邓伟平在工地上抱砖头,调水泥,扛沙子,虽然年纪不大,个头不高,但干起活来却丝毫不逊于一个大人。有一次挑水泥浆的担子太重,伤了腰,但他还是接着干,只是劳动力度小了。做小工期间有一次被学校的狗咬了,去了卫生站打了预防针,大夫说他这辈子不能吃狗肉。

邓伟平上学的时期,小学到初中的升学率还不到一半,好多孩子因为穷、确实学不好、想出去挣钱等种种原因,上着上着就不上了。邓伟平虽然顺利升学到了初中,但他不爱学习,虽然数学成绩延续了小学时的余光,虽说不上好,但也不差,可语文和英语却越来越不好,尤其是英语,每次考试都靠蒙,成绩突破不了两位数,几乎次次垫底。那时候老师上课都带着尺子,学生挨打是常有的事儿。初二上学期快期末考试的时候,以为成绩太差,不好好听课,英语老师打了他。这件事将他的厌学情绪彻底点燃,寒假时,他正式决定,不念书了。

“我学习不好是一方面,但更多的是想挣钱,家里太穷了,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上学要交学费,压力非常大。”

父母也没有强迫,罗马不是建成的,他不念书的想法也不是一时冲动才有的。

想挣钱,必须走出去,虽然家里有地,但地很少,吃饱饭都难。要说在龙母镇做点小生意也行,但顶多混个温饱。

当时挣钱流行两个门路,一个是北上做门诊,一个南下做建筑,这也就有了跟大表哥和二表哥北上河南做门诊,到广东去做建筑的经历。

1989年在大表哥的门诊打工,一个月工资60元,但因为贴广告经常被迫与人发生冲突,挣钱也不多,春节后,他便跟着老乡去广东做建筑工,他相关人的介绍下,他跟着包工头顺利进入了黄埔及南沙电厂。

在工地上,他次见识到“几十个轮子”的大机车,机器不停,人不停,他长的一次连着七天七夜没睡个囫囵觉,多数时间是连轴转,平均每天的工作时长超过12个小时。手掌磨起了厚厚的茧,鞋子磨破了一双又一双。

要说苦和累,邓伟平完全可以扛,但每个月下来的辛苦钱只有100元左右,这个没法扛,他想尝试其他挣钱的门路。

年底的时候,邓伟平结束工地生活回到了家,原本需要好好休息,但他不愿意闲着,他内心渴望挣大钱的梦想跟现实的差距十万八千里,他还是想试一试,他又尝试起了卖水果的生意。

南方的水果种类繁多,在《中国人吃的60种水果》一书中,有一大半主产于南方。经过一番调查,他决定——卖橘子。每到春节,大家都会买一些橘子自吃和招待朋友,卖的人多,买的人也多。

他跟一个朋友一拍即可,两人批发了100斤橘子在龙母街边上摆卖,到了晚上,橘子卖完了,数钱的时候,却——亏损了。朋友很是生气,自此退出。邓伟平总结经验并认真反思,低价买,高价卖,也顺利卖完了,怎么会亏损呢?

他上门求教有生意经验的表哥魏来明和表嫂,将自己卖橘子的过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。经表哥表嫂分析,原来,三个小细节偷走了他们的利润和小部分成本。其一,邓伟平在卖橘子过程中经常邀人品尝,这个品尝不是拨开橘子给一小牙,而是经常给一个橘子,好多橘子就被这样“尝没了”;其二,称橘子的时候,他不但给客户满秤,而且十有八九要超一些,比如客户买一斤橘子,但称的时候不可能刚刚好,邓伟平便加一个两个,这买的人多了,好多橘子就被这样免费“加没了”;第三,给客户找零的时候,比如客户5块钱买了2.8的橘子,一般商贩的做法是给加几个橘子凑到3元钱,这样不但方便找零,还顺带多卖了橘子,要知道,如果橘子量大,及时卖不出去,坏掉1斤,就需要4斤的利润来补。可邓伟平没有,有时客户买了2.1的橘子,他只收2元,好多橘子就被这样“收没了”。

表哥和表嫂的总结让他豁然开悟,第二天,他一个人批发了100斤橘子来卖,晚上的时候一清算,赚了二十多元,相当于在工地干7天的收入,这让他对橘子的生意充满信心,他也观察到一个细节,年前大家办年货,要买的东西很多,很多人买了橘子都要匆忙赶着买其他东西,他们多数人不在乎几毛钱的找零,2.8的橘子加几个凑到3元,完全可以接受,积累下来,可以多卖掉好多橘子。

为了多挣点钱,他不限于仅在龙母镇,而是哪里有集市,就到哪里去卖。每逢农历一、四、七的龙母街,每逢农历的二、五、八隔壁的黎咀镇,每逢农历的三、六、九附近的赤岗镇,都成了邓伟平征战的沙场。

有一次,与几个同行一起租了一辆拖拉机赶往15公里外的黎咀镇,在距离镇子大约两公里的地方,拖拉机突然死火。司机说修理可能要大半天时间,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把货拉到镇子上去。橘子如果卖不掉就会坏,大家见状,有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有的联系单车来拉,有的自己背着走。当大家把货都运地差不多的时候,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:“小鬼仔,你怎么不动呢?”

之所以叫小鬼仔,是因为这行人中,邓伟平年纪小,其他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哥大姐,也是大家对于他一种爱护的称呼。

与大家的着急和疑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邓伟平不慌不忙且自若——他心里早已有了打算,他不去镇上,就地摆摊。

在坏了的拖拉机旁摆摊卖橘子,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。他对着来来往往赶集的人吆喝,“卖橘子,便宜卖了,这里不用交地毯费,比街上的便宜。”

就这样,不到2小时的时间,100斤橘子全部卖完,邓伟平成了同行眼中“年龄小、资历浅但鬼点子多、卖橘子快”的卖橘子小能手。

但,卖橘子挣的钱还是有限。有在赤岗镇摆摊,他无意间发现不远处开来一辆军队的大卡车,军车上跳下来好几个穿军装的兵哥,陆陆续续将车上的铁锅往下搬,这个铁锅比当时农村多数家庭使用的锅要大——他们是来卖铁锅的。一直渴望有更好挣钱门路、想挣大钱的邓伟平,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个机会。

邓伟平注意到,因为兵哥们没有摆摊经验,不会吆喝,而部分当地人只说家乡话,不会说普通话,语言沟通存在障碍,半个小时没卖出去几口锅。加上部队远在40公里之外,他们急着卖完,想尽早赶回单位去。

他上前观察,发现锅的质量还可以,虽然一部分存在瑕疵,但是不影响销售。他便上前跟他们的领导搭话,在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后,他问道:“这么多铁锅,你们短时间内也卖不完,能否批发给我,我当场给你们付清货款,你们也可以早点回去。”

交给邓伟平,确实是他们当下一个好的选择,领导很爽快地答应了,“行,小兄弟,成交。”

谈好的价格是每口锅5元,一共100口锅计500元。虽然当时邓伟平身上没带那么多钱,但跟卖橘子的大哥大姐时间长了,大家对他都比较认可,大家摆摊卖橘子,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备用金。加上他卖橘子有些天了,家里也积攒了一点周转资金,万一亏损,也能还上。很快,他便凑足了500元。

一个人,两堆货,一堆橘子,一堆铁锅。在镇上卖铁锅的就他一人,他将每口锅的售价提升到15元,然后吆喝起来。

到了下午四点多,一百口铁锅全部卖完,净赚1000元,这相当于他卖掉2吨橘子、打工一年的收入。他当场归还了所借的大哥大姐的钱,大家对他的生意经非常羡慕,晚上回家说给父母,父母都不敢相信。这也成为他从商以来有成就感的经历,“我后来挣了很多钱,但要说起来,卖铁锅是让我快乐的时光。”

邓伟平将自己打工及做生意所赚的钱全部交给父母,除了日常家用,还给弟弟妹妹交学费及购买年后春耕要用到的农具、种子、肥料等。

多番尝试后,他认清了一个现实,要想赚大钱,还是要做门诊。村里几个赚了大钱的人,都是做门诊起家。过完春节,他投奔在河南新乡做门诊生意的二表哥,再次回到这个行业。后来跟着在河南登封做门诊的大表哥。

一眨眼,时间来到1992年,又在门诊行业摸爬滚打了一年后,他决定自己创业做门诊。虽然大表哥当时分给了他一定的股份,但邓伟平当时只是负责贴广告,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拘束感,很多事情没法按自己预想的落实。而他心里有更大的想法想要实现,尤其是——他想挣更多的钱。

这便有了后面的故事。

的贫穷,要么造就的堕落,要么成就想挣大钱的梦想。邓伟平属于后者。

“太穷了”,“穷怕了”,邓伟平将对贫穷的恐惧化为了前行的动力,且在不断的前行中,萌生了更大的欲望,变成了一个有野心的人,因为有动力,开门诊时遇见了看似不可跨越的门槛,但他置之死地而后生,开启了自己真正的事业,因为有野心,他原本在挣了钱以后可以小富即安,但他没有,他开的门诊一家接着一家,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。

生命不息,折腾不止。

“其实穷也不一定是坏事,没有长时期的穷,就没有做梦都想着怎么挣钱的改变。”这些诸多的选择上,有被迫,有无奈,有偶然,有机遇,有主动,但他所走的每一步路,都是不屈命运的安排,不甘贫穷的裹挟,在现实的逼迫和生活的磨砺下,一步步找到了自己的节奏,找准了自己的方向,一步步成为了一个野心家。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环境,同样的时代,有些人走出来了,在不断的尝试、碰壁、磨练中逐渐闯出了一片天地……任何人的活法都值得尊重,但扎根大地,都在向上生长。

纵观古今中外,那些真正有所建树的人无一不是野心家,嬴政是,赵匡胤是,司马懿是,乔布斯是,马斯克是,贝佐斯是,董明珠是,曹德旺是,张磊是。

邓伟平拓展门诊生意的过程怎样的?拓展的途中又遇到了哪些困难,又是怎么克服的呢?